2010年江蘇省“高考優秀作文”甫露廬山真容,其中之一便不幸被指為抄襲。這篇700多字被南京師大中文系教授譽為“一篇說‘不’的奇文”,大膽囊括了作家李漢榮先生《購物記》中《巴西亞馬遜紅木地板》部分近六百字的全文,神奇地來到了我們的面前。
在記憶中,似乎高考優秀作文的“見光死”已經有好幾次了。為什么語文作文會出現如此多的抄襲?表面上看,是因為語文作文的命題要求既要體現自身特色,又要四平八穩,最好一篇作文什么知識都能考,什么人都能說。其實,在它的背后,是我們對待語文的尷尬:語文教育究竟應該是突出思想,為了鍛煉學生的思維邏輯,還是讓學生成為作家,或是應該首先讓學生掌握基礎的語言文字能力和表達能力?是要考察考生對于國家大事、社會生活的感悟,還是要考生展現出如《訄書》之類大家都看不懂的東西?
我們語文教育的定位不清,考察不清,所以在作文標準上界限模糊,作文考察的模糊又反方向加劇了語文教育的混亂和彷徨。比如說,“文以載道”本來就是我國的光榮傳統,我們對待語文,總將其看得極為神圣,它統治思想,左右靈魂。在一個時期,語文曾經作為政治教育的主陣地,前幾年,“人文性”又進入了語文課堂,語文課成了政治課、常識課、文化藝術課,但尷尬的就不是語文課。一件事物的存在意義,在于其不可替代的最大價值。語文教育最大和不可替代的作用,就在于使學生學習母語,掌握母語,親近母語。至于其他,都是附屬功能,屬于附加的高要求。例如文學、藝術或是哲學、科技,都是語文之外更為廣闊的世界。讓這些不是語文的東西占據語文教學的主流只會引起學生對語文的輕視厭煩和語文考察測試的困難。教師學生們功利性地將語文課視為無法有效拿分的課程,在各種語文考試中,根本不能做到使學生有一分投入就有一分收獲。他們現實地感到,教了半天語文,搞不好作文分數反而退步了。
在上海某知名高中,學生們將語文課列為“最適宜睡覺的學科”,甚至有教師默許學生在語文課上做數學題。現在的問題是,經過10多年的語文教育,學校成功地讓學生討厭魯迅、厭惡文學、遠離閱讀,而學生直到進入大學很多還不能做到基本的文從字順、會做筆記、寫論文。
要避免尷尬,語文的出路何在?個人覺得我們對于語文的要求太高了,要其承載的內容太多了,語文還是應該回歸語文的本質,從字、詞、句、篇入手,以最低的語文要求來作考試標準,讓努力學習語文掌握母語的學生拿到高分,把僥幸和偶然排除在外,這樣也就沒了賭博式抄襲的空間。回過頭來,高考考議論文或者詩歌,不考作文甚至全考作文,我個人以為都是一個考試中的技術問題,高考之所以是指揮棒,因為在現實情況下恰恰能有效地引導語文教育的方向,至于要將它引向何方,其實更在于我們到底要我們的后代掌握怎樣的母語。 (作者系媒體人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