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笑塵 1995年4月出生,現就讀于河南鄭州中學初三。
張笑塵的畫作。
從小學一年級開始的近十二年的作文訓練和高考應試訓練,早已使我們的孩子的寫作口吻“如出一轍”,它們是有標準答案的,這樣的機械化作業足可以把一個青年的審美和認知永遠固定在某個層面上——擔任大學老師同時也是文學評論家的張莉對此深有感受,于是,不難理解,在看到15歲女孩張笑塵的結集手札時,她為何如此感慨,因為,張笑塵的寫作沒有常見的可怕的“作文腔”。張莉由衷地希望,“多一些,再多一些像笑塵這樣的孩子”。
看《我的單詞簿》,我想到周星馳電影里的一句比喻“眼睛像吃了冰淇淋”,——感覺是清涼的和新鮮的。雖然書里收集的只是15歲的女孩子張笑塵初中三年以來的手札,但其中的行文和表達要遠比許多中文系的大學生寫得更為自然、流暢,更具文學表現力。
從呀呀學語到流利的書寫和表達,這個女孩子罕有地沒有被異化和束縛,這在當下的中國語境中是多么的不容易,她的率性的文字與畫作表明這個女孩子天生了一顆藝術之心,她的寫作完全沒有可怕的“作文腔”。你知道,從小學一年級開始的近十二年的作文訓練和高考應試訓練,早已使我們的孩子的寫作口吻“如出一轍”,它們是規整的和標準答案的,也是似曾相識的,這樣的機械化作業足可以把一個青年的審美和認知永遠固定在某個層面上,中文系的大學教師們想必大都有過和我類似的沮喪和氣餒吧。所以我讀《我的單詞簿》時常常感慨,如果世界上多一些,再多一些像笑塵這樣的孩子該多么令人欣慰。
15歲的成熟和尖銳
張笑塵有天然的語感。“我站在離光線華麗的世界千里遠的地方,微笑著將我細細如蠶絲的愛纏上他的軀殼。今后的打拼我會看著你,哪怕你以后只是個空有皮囊的小人物,只要我愛你,我就會看著你。”她形容自己的愛人是“你就象一大摞成套漫畫里的單行本。只有一本。”這是個有見解的女孩子,讀畫,她會與畫家們交談。比如她讀梵高,她說她討厭他,“我只看到他瘋狂而又傳奇的一生,在一條狹窄靜謐的血河里流過。他燃燒了自己還有別人的一切,換來了一根根的畫筆。麥田里的烏鴉報告著不詳的訊息,我的心焦急揪成了一片,傻子呀,你怎么不跑?”她讀《碧奴》,寫下自己想說的話:“碧奴,我想說,不要再堅持了,不要用自己的辛苦換來痛苦。去大燕嶺的路,我希望你永遠都不能到達。或者,你根本不該踏出桃村半步。你愛夫的信念害你受了那么多苦。”
15歲的孩子遠比我們想象的要成熟和尖銳。甚至,她比我們這些成年人更了解這個社會的某些陰暗。比如她寫給作家父親的信里如是說:“我發現我和你一樣,喜歡以自己的感覺為藍本創作。這樣做的苦果我也是嘗夠了,像被剝掉皮的隱私后剩下的血肉,明明是‘如有雷同,純屬虛構’,演變成‘含沙射影,暗中放箭’。你這樣入木三分地寫《足球門》,我還是挺擔心,希望不會有人找你的麻煩的。”15歲的年紀就可以像一個知己一樣討論父親的作品,而說得又是如此到位。
坦然表達90后的情感
她的文字中另一種氣息也讓我驚喜。那是文字中與青春有關的纏綿、濃烈,像火一樣的東西。“我不怕愛上,所以我不說謊。”尤其是她寫同齡人之間的情感波折,那么自然和純正,她會毫不遲疑地說我愛,用一種斬釘截鐵的肯定句式。她會說,“我愛所有陽光。我愛所有雨露。我愛所有暴雨。我愛所有雷電。”“即使分開了,也在愛。即使陌生了,也在愛。”“我愛過你”“我是真的愛過你。”她寫她以及周圍同學的早戀經驗,寫他們之間的青梅竹馬的深厚情感,吻是那么莊重和嚴正,又是那么甜蜜和令人神往。有那么一刻,你會想到自己的少年時代那些越來越模糊的往事已經完全被沉封在了心底。是的,當時的我們太乖了,從不敢把這些經驗寫下來,哪怕是在自己的日記里,這樣的情感即使是今天在中學也是被認為“不正確”的,需要警惕和反省的。
那些需要遮掩的情感在這個叫笑塵的女孩子這里變得光明正大,也許這是90后孩子獨有的方式?她說愛,說情,說分手,說心痛,說永遠地愛或永遠地不愛。唉,看到她坦然地表達看起來可能并不成熟的情感時,我的感受是什么呢?是感慨,我被她的坦然深深打動。我覺得這樣的對待情感和他人的態度是如此珍貴,不應該輕慢。
寫到這里,不得不說張笑塵是幸運的,并不是所有父母都可以有這樣的胸懷,她的父母是開通的。從前言和后記中可以看到,她的父親張宇的理性和她的母親陳靜的一往情深。正是父親母親的開放和寬容,這個孩子才可以成長得這么健康。今天,在許多人看來這個孩子能出版作品已令人驕傲,但在我看來,張笑塵對待情感的方式,她感受世界的方式,和面對世界的態度,以及她在陽光下的文學表達方式,才是最可貴的,值得關注的,——有了快樂的生活態度,有了健全的世界觀,孩子今后的成長才會越來越令人驚喜。
一個孩子的多種可能性
所以,我想說,清涼和清新不過是我讀張笑塵作品的第一感受,在閱讀過程中,在讀她的隨筆和畫作時我不得不想到春天田野里盛開的玫瑰,燦爛,明媚,茁壯成長。是的,是田野里的玫瑰,而不是溫室里培育的不經風雨的花兒。張笑塵的語言中有著玫瑰般的濃烈、旖旎以及強韌,她身上有良好的藝術感染力和文學敏感力,而她的畫作則更顯示一個少年發展的多向度可能。
我很感嘆張笑塵的文字和畫作的范本意義,但少年時代蓬勃的寫作和繪畫熱情無論多么令人驚喜也只是一個起點,也許沒有必要刻意強調她的天才,雖然她耀眼的光澤也的確無法掩飾。真希望我們的生活中能多一些這樣健康的孩子,所以,我愿意向笑塵,以及和她一樣的少年們表達最美好的祝愿。